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錯不在於自己的定義,而是在於自己為什麼那時要不聽爸媽的話。
那時的她們什麼都不懂,還不會反抗,她們還不知道,她們的爸媽是怎樣的樣貌。
而也因為這件事,她們知道了什麼。
那天,她們回家之後被養父養母抓起來毒打了一頓,打到見血後才被扔進房間。被處罰要被關在房間整整三天,沒有吃到任何東西。
她如今還清楚的記得,胃壁餓到幾點的痛處,以及逐漸蔓延出來的絕望。
那時候,她唯一想的不是「為什麼要這樣對她」,而是「不要流淚」。
她的家庭不是光,而是黑色的血,那些美好家庭只不過是童話故事出現、用來哄著孩子睡眠的虛幻故事。
有時候,從天堂到了地獄,一段時間後,就不會再相信什麼是神。她求過神,問過為什麼只有她的家是這樣的恐怖?但沒有回應,只剩下她繼續苟活著。
這就是她家庭的寫照。
這不是一般和和樂樂的溫暖小家庭,而是沾染血腥童話的現實家庭。沒有什麼收養小孩後有了愛與希望,只有冷與絕望。
這就是她的養父和養母,領養了她的人。
至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,不需要去問為什麼,因為答案很清楚很清楚的,就在爸爸和媽媽的眼神裡,這是她後來逐漸理解的事實。
因為不愛啊。
沒有愛,什麼東西都算不上,對吧?反正不是自己生的,變成什麼樣子,自己也不會心疼,所以,可以盡情的玩弄。
建立在基礎上的,只是需求而已,他們要的,只是擺設。擺在家中,像是洋娃娃般,任人擺布,不要有感情、不需要想法、不必要思考、不帶有情緒,這樣簡單。
受到責罵、遭到挨打,餓著肚子時,不能掉任何一滴眼淚,這樣活著的女兒們。
她們,對爸媽來說,只是發洩用品而已。
因為還是小孩,自己家的小孩,關在家門裡,外面什麼也不知道,有永遠不會發現。
至於她們兩個回不會說出去呢?他們認為自己養育大了養女,所以,理所當然的,她們不會說出去。
不過很可惜的是,她們不是這種忍氣吞聲的人。
「小清,還好嗎?」霞進入清的房間,有些擔憂地拉著雙生妹妹左看看右看看。
對著胞姐安撫的看了一眼,她坐上床,屈膝抱著腳,對著霞拍拍她身旁的座位,示意對方坐下來休息。
確定沒事後,霞這才鬆了一口氣。
「哈哈,沒想到事情進展成這副模樣啊……想想,應該沒過多久,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了吧,小清。」霞坐上清的床,搖晃著腳,抬起頭,對著她綻露鮮明豔麗的笑。
撫摸著掛在頸子上的項鍊,她點點頭。
思考時撫摸項鍊,幾乎已經變成她的習慣動作了,除了撫摸項鍊,她也會習慣性的去撫摸老是帶著的耳環。把玩著這兩樣東西,總能讓她思考,也總能讓她定下心神,和雨天給她的感覺很像,帶著一樣的安定感。
耳環是淚珠滴落的水滴形狀,兩滴淚珠宛如凝結般,垂掛在耳針下頭,除了淚滴般的耳墜,耳環上別無任何裝飾,淚滴狀的寶石是裸石,無任何雕琢,圓潤漂亮、晶瑩無瑕。項鍊也是裸石,水滴的形狀,只用一條墨藍色的繩子串起。或許是因為兩樣都是裸石狀態,手感圓潤無稜角,所以出乎意料外的好撫摸。
那項鍊好像自她出生起,從她有意識和記憶以來,就掛在她的脖子上了,和她隨時帶在耳上的耳環一樣,陪伴在她身邊很久了。
耳環是連同生日收到的禮物一起收到的,而項鍊則是從她進入孤兒院時就一直帶在身上。
霞的脖子上也掛著項鍊,帶的時間和她一樣的久,不過她沒有耳環,霞總說沒那麼喜歡耳上那麼早掛東西。
「時間過得可真快啊,轉眼間我們也已經國三了……四年啦,活在家裡也夠久了……」有些冷漠地垂下眼,霞低聲喃喃道。
移開視線,她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也是呢……很長的時間了,不知不覺,時間早從她眼前流逝,她們也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。
而時間……也已經回不了頭了。
「也很久了,妳也差不多……要復原了吧?很久沒有聽到妳再開口了。」有些擔心的望著她,霞眼神透露著詢問。
安靜地回望她,她輕輕的搖搖頭。
「好吧……」有些失望的垮下了臉,霞皺著臉回答。
看著自家姐姐失望的表情,她無奈地對著霞笑了笑。
抱歉,但是,時候未到。
叩。
門外,響起了一聲輕柔的敲門聲。
「霞,現在下樓幫我。」伴隨著溫醇的男性嗓音,門被推開。

 

進來的是兩人非常熟悉的俊朗青年──簡銘。
走到她們面前,簡銘對著她露出溫文的笑,一如當初見面的那個時候。
簡銘是她們家的管家,平時幫她們打點一切,必要時也會幫忙,也是她們的好朋友,總是在她們危急的時候現身幫忙,是個可靠的大哥哥。
在來到這個家的第二年,簡銘就陪伴在他們身邊,直到現在。帥氣俊雅的容貌差不多二十幾歲,很是年輕,也是一直在她們背後默默幫忙的好哥哥。
「欸?現在?」霞不滿的皺眉,她在和她親愛的妹妹聊天耶。
「嗯,我想早點準備早餐,等等開飯。」點點頭,簡銘將目光移向她,假裝沒瞧見霞不滿的目光,「小清要一起來嗎?」
沒有回應他,清將目光望向窗外後,半晌,輕輕搖頭。
「我要到外面走走。」
直接和霞的心對話,她繼續出神地望向窗外。
從小,她們就有著一種連結,奇妙且強大的連結,和大多數雙胞胎有點不大相同,他們之間的連接似乎亦於常人。
她能在內心和霞輕鬆的對話,不管距離多遠,只要她一呼喚,霞就能聽到她的聲音,就算她現在無法開口,霞仍然能聽到她的聲音。
宛如隨時就在她的身旁一般,近的彷彿她伸手就能碰觸到霞。
「好,路上小心啊。」看著她起身拿外套,霞朝他揮揮手,目送她離開。
安靜地關上房門,她微微站立了好一會兒,側頭聆聽樓下的聲響。
毫無任何聲音。
看來,爸爸媽媽應該是回到各自的房間了。
放慢著腳步,她默默地往下走。
樓梯扶手雕飾著一排又一排細緻的圖騰,觸手溫潤。
他們現在這個家距離城市有些郊外的地方,三層樓高的透天別墅蓋在人煙稀少的草地上,周遭空曠一片,只餘一些零星的樹木。
不過距離這裡大約十公尺就有住家了。
走到門前,她拿起放在櫥櫃上的鑰匙,以及雨傘,將門打開,迎面而來的濕潤雨氣淨化一般,在她四周劃出水波般的痕跡。
深吸一口氣,她關上大門,撐起傘,往外走去。
她喜歡雨天。
每當看著雨絲落下,就像落入她的心田,每每總是滋潤她的心,治癒著她哀傷的靈魂,帶來平靜與和平。
伸出雙手,清任憑清涼的雨水打濕雙手,帶來涼意,正如她手中一直維持的冰涼溫度。
從小,她就不怕冷,但特別的怕熱,她畏懼著熱氣,卻總是覺得冬天很舒服。而霞倒是和她完全相反,喜熱畏冷,手中永遠是比常人更暖熱的溫度,恰好和她不同。她的體溫永遠都是清涼的溫度,像夏天落下的雨水,點滴柔涼。
所以她喜歡雨天。
看著雨滴滴答滴的落下,在地面的水坑中點起一連串的漣漪,四周的景色也朦朧了起來,宛如誰把水翻倒在濕潤的水彩畫上,讓畫布更加模糊。
有些開心地盯著雨滴,她讓雨水在手上來回游走,宛如珠玉在手中四處游移,來回滾動。
像是沒有地心引力那般,隨著她的意識移動,由她指引水流匯集在世界一樣。


小時候,她就發現,她可以控制水。
雖然這聽起來很詭異,甚至有些恐怖,但這是事實。
在發現這項能力,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,那時她才九歲,待在孤兒院的那段時間,她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項特殊能力,直到住進來養父母家裡時才發現這份屬於她的能力。
那是差不多在到爸媽家後的一個禮拜,一樣是雨天的天氣。
那時候的她,還是小孩子。
那一天,她和往常雨天到來的時候一樣,坐在房間外的小陽台裡,欣賞雨水滴落在她眼前。
那時候她在胡亂思考,思考著很多東西,似乎是圍繞著學校,有時跳到姐姐身上,有時跳到眼前的雨景,漫無目的地想些日常瑣事。
那一次,是難得可以那麼輕鬆悠閒的,一個人,沒有吵雜的爭吵聲,也沒有飛來飛去的家具,沒有那些傷痕,空氣中,只有雨滴不斷墜落的珠玉之聲。
滴滴答答。
猛然間,雨勢像是太過凶猛,滴落了幾滴在她的手臂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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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落清 Tali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